001弥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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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一声声苦命的儿，自间直直传了出来，在这不大的院子里来回晃，却最终淹没在呜咽的北风之中。

现如今，七姑娘这个院子仿若龙潭虎穴，等闲无人靠近。张氏的这番话又能叫哪一个听到耳朵里？回应她的，也只有几个小丫鬟的呜咽声和那凛冽的朔风罢了。

西厢里，溪梅将将止了哭声，此时听见张氏的哀戚，忍不住又呜呜的放了声儿。

七姑娘是个不声不响的腼腆子，平日里便是与妹们多说几句都能红了脸。府里老太太又是个那般厉害的模样，除了自小养在身边的大姑娘，府里哪个姑娘等闲都不往跟前凑。

夫人张氏又是侯爷的续弦，因是庶女出身，自来不入老太太的眼，连带着所出的七姑娘与三少爷也不受待见。

可再怎么说，七姑娘也是这侯府里嫡出的姑娘，老太太这般做派，着实偏心太过。

至于新姑爷汝阳侯府的二少爷沈世卿……想到那人，溪梅狠狠的啐了一口。正如张氏所言，那汝阳侯府是个破落户，早年间虽也得过盛宠隆恩，如今却着实没落了下去。

再者，汝阳侯府是跟张氏有亲，当那汝阳侯夫人甜嘴儿滑舌的哄了张氏定下了沈世卿与七姑娘的亲事，谁知道到头来竟又攀上了大姑娘。

大姑娘长了七姑娘六岁，幼时定了英公府的世子韩颂，十六岁那年便出阁嫁入公府，与世子韩颂倒也琴瑟和鸣。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两人成婚一年后，也就是应德十二年，江西发了大水，英公奉旨赈灾作了赈灾的钦差，却与江西布政使共同将那赈银贪没了十之八九。

那一年的水灾百年不，整个江西一带皆成了汪洋泽。真可谓有冻死之骨，巷有饿死之殍。英公与江西布政使岳涛贪没了赈灾的大部分银两，剩下十之一二便去邻省了米粮运往江西。可那点子银两换来的米粮又怎么够这千百万灾民糊口？延宕了两月，灾民成了民，民又成了暴民，聚众造了反了。

应德帝一边派了大军前往镇压，一边又派了钦差去查赈灾一事。这一下子，英公与江西布政使都没跑了，被应德帝派去的钦差查了个底儿掉。

得知这次灾民暴乱不尽在于天灾，还有人祸作祟，应德帝龙颜震怒，收回了英公府百年的丹书铁劵，公府男丁皆没入大狱，英公与世子韩颂在狱中自尽。应德帝施行仁政，便是英公这般动基的大罪，也罪不责妻女。

大姑娘裴妧大归回了颍川侯府，依旧住在她出阁前的院子里，过了四年深居简出的日子。也不晓得沈世卿在哪里瞧见了裴妧，一下子便入了眼，鬼心窍似得，定要将亲事换成这位大了他三岁还是大归的大姑。

这闲言碎语起来的时候，谁也没想着这事儿能成。汝阳侯府再不济，也是要脸面的，嫡出的哥儿娶了再醮的姑，哪怕是颍川侯府的姑，那也只有被人取笑的份儿。再者，颍川侯府正经的嫡出小也不能任人这般挑拣，瞧上了另一个就能退了前边儿亲事再结一门，这同样也是打颍川侯府的脸。

可这事儿，竟真的成了。

要不说事在人为呢，这事儿就真的被大姑娘的胞兄——颍川侯府的世子爷裴静楠给一力促成了。

裴静楠与裴妧乃是颍川侯裴续明原配所出，正经一同胞，分自不一般。他眼见着胞妹自大归后过了四年心如死灰般的日子，再不忍她这般蹉跎下去。便是翻过年去，裴妧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这般熬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的日子，便是多过一天也是煎熬。

眼见着沈世卿对裴妧有这意，又在家里闹了起来。裴静楠不动声的各方打听了这位汝阳侯的二公子。打听了不少时日，觉得这位沈二公子虽无大才，却也没大毛病，相比起燕京城里的那些个落迫贵族家中纨绔，这沈二竟还算是个知道用功上进的。虽不能袭爵，却也在旗手卫某了个佥事的差事，还颇得指挥使欣赏。

又打听了他家中之事，得知这沈二身边无通房妾室，是个洁身自爱的。

裴妧未嫁之时，沈世卿这样的，那是决计入不了眼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便是中人之家也晓得不娶再醮之女，到底这个世道对女人严苛了太多。嫁过了一回，如今裴妧对上沈世卿，竟是自家高攀了。

裴静楠打听了一溜够，心里便为胞妹盘算开来。

对于裴妧来说，这的确是门难得的、能将她救出业火地狱的好亲事。至于继母张氏与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全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世子裴静楠也是个厉害人物，不仅家中长辈叫他说动了，便是那汝阳侯府到底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两家过了庚帖，这才知会了张氏知晓。

这种事儿也压不住，七姑娘裴嫤入秋时正病着，得知这件事后病便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一日日的拖进了冬月，眼看着不成了。新坑，请大家关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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