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惊扰(1/2)

永泰二十六年,大周王朝的第五位皇帝周宣帝薨逝,立遗诏让三皇子李真淳继位,改元昭华。

我是在父皇仙去的前一晚被宣到父皇的病榻前的。

我静跪在病榻前,金殿熏炉中点着龙文香,馥郁的香气愈来愈浓,淡淡的白烟萦绕着堂皇的寝宫。我和父皇隔着数层青纱帐,我没有盈眶的眼泪,却也看不清父皇的模样。

我跪了很久,双膝的酸痛几乎疼到了骨子里。突然我听到帐中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父皇说:“墨方啊,你虽为太子却不能当皇帝,明白吗”

我将头低下,毕恭毕敬道:“儿臣明白。”

父皇激烈地咳嗽了几声,继续说:“淳儿还小,你要和师公三相一起辅佐他,助他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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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谨遵圣命。”

身体的痛楚仿佛是在咳嗽后得到了缓解,父皇嘶哑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淳儿才十五岁,涉世尚浅,很多道理都还不懂,你要悉心教导他,切勿操之过急。这孩子朴直纯良,以后会是个安民立政的好皇帝。”

我默默听着,垂下眼帘看着华服上绣着的四爪蟒,下定决心要搏一搏:“儿臣不肖,有一事相求,请父皇成全。”

账内沉默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说吧。”

我抬头直视床首,仿佛这样可以透过千重纱与父皇的眼神交汇。

“儿臣恳请父皇恢复儿臣的女儿身,告知天下。”

哗啦哗啦,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骤雨,瓦檐滴漏雨脚如麻,扰乱了我的心神。殿内两侧的烛火扑朔摇曳,在夜风中,本就不甚亮堂的寝宫又暗了几分。

“不可。”

我的思绪被蓦然拉回,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漆镶玉的龙床,恍惚间以为是幻听。

仿佛是为了证实我心中的想法,那个年迈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可。墨方,锦衣玉食封官赐爵我都可以满足你,只有这一个愿望,不行。”

紫电撕裂了窗外的黑夜,狰狞的白光劈过香楠柱打在我的脸上,随后是轰隆隆的巨响,我便是在这夺命的响声中逃也似地跑出了飞霜殿。

我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反复回响,耳边充盈的不再是雷声,而是父皇无力而又坚决的两个字:“不可。不可。不可。不可”

身后好像有无数双手、无数的鬼影逐渐逼近,我只能拼命地四处逃窜,而在这廊腰缦回的偌大皇宫里我竟无路可逃,也无处可藏。

终于我累了,不觉间已经跑到了掖庭,庭中有一口淹死过宫女的枯井。我盯着井口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的错觉,失落无助的心情化作海水慢慢涌上来,漫过我的胸口直逼我的颈上“为什么母后要隐瞒我的身份,谎称我是男子皇后的地位真的有那么好吗权力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

“父皇啊你明知我是女儿身,为何让我当了十几年的太子,又另择储君让我辅佐,却死活不愿揭示我的身份”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做一世女子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

“这究竟是为什么”

“”

在漫无边尽的雨夜里,我默然倒在了冰冷的井边,脸颊贴着地上青褐的苔藓,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我的面颊上,水珠顺着眼窝缓缓落下,我在萧瑟的秋风里久久地闭上了双眼。

“王爷”

我听到了熟悉的呼唤,一声一声像三月和煦的春风,吹开层层碧波,泛起的涟漪荡散了青山石桥的倒影,推着木舟帮我从噩梦的泥潭划上岸来。

我在他不急不缓的柔声中慢慢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云绣锦被,雕花檀木案,紫流苏,还有沈安然。

是那个坊传“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沈安然。

我的眼睛再一次不自觉地对上了这双我从小看到大的眼睛。沈安然温润如墨玉的眼眸正闪烁着璀璨的星光,留在眼角的笑意总带着几分玩味,挺秀的鼻子和桜色的唇瓣非常俊美

“王爷”

沈安然又叫了我一声,我这才从他的薄唇上收回痴迷的目光。整了整里衣,煞有介事地问:“现在几时了”

沈安然瞧着我,恭声道:“回王爷,寅时已过。”

我愣了一会,赶忙问:“承天门的报晓鼓打过了”

沈安然依然弯着好看的眉眼,轻松道:“是,安愿寺的晨钟也响过许久。”

沈安然在笑,我却不经意打了个寒颤今日卯时要朝参啊

皇城春夏五更两点承天门打报晓鼓,朝臣最好此时起床更衣,保准不会迟到。可连安愿寺的晨钟都停了,说明现在已经过了寅时三刻

我一把掀开被子,对着门外的侍卫吼道:“快备马车”

我是李墨方,周宣帝的第一个孩子。

我的母后生我时不过是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为了巩固地位,对外谎称我是男孩子,于是被先皇封为太子,她也被抬为皇后。当时我能骑善射又饱读诗书,是故很受父皇器重。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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