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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他终究忍不住上前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痛苦地表情再次浮现,“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这样……我宁愿你永远是从前那个……我的妹妹。”

她一把推开他,“你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妹妹。长公主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像你一样做出这般绝情寡义的事来!”

他的手一滞,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般,“绝情寡义?”他皱眉看她,“烟儿,在你心里,就这样恨我么?”

她隔着泪眼朦胧看着他,悲伤的难以自持,像是千言万语,都道不出一个“是”字。

恨,他竟然问出与薛骁一模一样的话来。有这样多的恨,得有怎样多的伤?

他不是她唤了近十八年的哥哥,他其实是薛骁的亲哥哥。她只觉得一切荒诞而可笑,突地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远远退开好几步去,“你是谁,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哀然地看她,一双深深的眸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不忍,最终垂下头去。“烟儿。”他再次唤她,“我说过,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保你一世平安。在她被选作太子妃时,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的一世平安,又在哪?

耳边嗡嗡作响,伴着传进殿中的蝉鸣,一齐随他的背影远去。

风声鹤唳。

她只觉得四周都是嘈杂地厮杀声,太后苍老而憔悴的面容犹在,带着脸上那道紫褐色的疤痕,凄凄地唤她:“隆儿,隆儿!”她想伸手去救她,却是徒劳。周围大薛宫的一切,都一件件地飞快从身边消失,唯有她一人,在苍茫的夜幕之中,无依无靠。

有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地传来:“皇舅母!”

皇舅母?!她一惊,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四周是熟悉的帷幔,灯火昏暗,枕上被汗打湿一片。凝容,那个孩子可还好?

“烟儿……”他的手揽过来,“做噩梦了?”

他的眼神这样清亮,分明不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她不语,缓缓地点了点头。梦里的惊恐还在,心绪难平,竟不知如何与他说,能不能与他说。她看他一脸了然的样子,心头突地有些害怕,他是皇帝,将永安公主封禁,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意思。

“臣妾……想凝容那孩子了。”她轻声道,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

他一笑,“过些日子凝容就要被接进宫了,到时候你可以常常看到他。”

“不!”她急道,一时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随即缓下声去,“臣妾想明日就看到他。”

他的目光在烛火下闪动,像是要看明白些什么一般,过了会方才道,“好,那明日就传他提前进宫。”说罢将她揉进怀中,像是喟叹,又像是期待,“烟儿,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们,自己的孩子。她只觉得现实在听一段美好而不符实际的话,总是不能相信会有那样一天。

尤从跪在殿中恭敬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长公主说凝容世子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进宫。”

她蹙眉,“今日不便,那什么时候可以?”

“长公主说了,凝容世子的病非一朝一夕得以痊愈,等世子稍微好些了,再命人秉了皇上,到时候给送进宫来,也免冲撞了皇家贵气。”

“凝容世子就是因为没有皇家之气的庇佑,才身子不适,再传本宫的话,接凝容世子进宫!”她怒道。

尤从有些为难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迟疑了一会还是应了声,“是!”方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夏儿替她摇着扇子,“娘娘,长公主爱子之心,本是无可厚非。”

她自顾沉思,“爱子?她这般是害了凝容!凝容多在宫外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什么,“苏大人今天上朝了么?”

夏儿浅浅一笑,“娘娘在帘后听政,应当比奴婢知晓朝堂之事。”

她努力定下心去回想早朝上的点名。礼部,礼部报花名册时,明明没有苏洛仪!“快传本宫的口谕,长公主若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就让她速将凝容世子送进宫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苏洛仪之前,将凝容安全地接进宫。或许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盛夏的大薛宫总是最难熬的时候,朱墙金瓦,看的人都心浮气躁起来。大殿冰碗中的冰已融化,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来。她在殿中的玉砖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丝毫没有被玉砖沁凉给平静下来。

“有消息了么?”她再次问道。

夏儿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回娘娘的话,话已经传到长公主府了,现在还没有其它消息。”

她一甩袖子,继续在玉砖上来回踱步。

“凝容给皇舅母请安,皇舅母万福金安——”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清脆的声响像是这个沉闷的临晚时分最令人喜悦的一个消息。她转身看去,凝容正端端立在门口处,一身宝蓝色的襦衫,因为热,已经汗湿贴在了身上。她心下爱怜,忙上前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抱过的同时边责怪道:“怎么照料世子的,这样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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