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轮回几世父与子,一朝春秋两阴阳。

从来没想过,至尊至亲的人离开了会是这样子,有那么多的话,没来得及说,有那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那一刻的憾恨,远不如万箭穿心来得舒坦、痛快。

头扎白绫,身穿孝服的云天跪在大门口已经一天一夜,任谁也劝说不听。院内起了灵棚,一口崭新的木棺卧在中央。那是借云天四叔的。

尸亡会的乐手们吹吹打打,一刻也没停歇,哀丧的曲调扣击着每个人的心弦。不禁让人觉悟,世事无常,除了生命,什么都不再重要。可是,不到彼时,又有几许人能真正悟懂这个理儿呢?

云丽的父亲在电话里嘱咐云丽的母亲,云天父亲一生节俭,丧事不大办,但也得有个样子。如此如此,母亲一一照办。

接近下午的时候,负责接站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大喊,下车了,下车了,回来了。

院里的人都跑到大门口,齐刷刷的站好,白灿灿的孝服在日光下更加耀眼。

跪在地上的云天此时双手戳地试图站起来,但因为跪得太久,双腿已经僵硬,不听使唤。见状,云丽赶紧跑到他面前将之扶起。被扶起后的云天趔趄的走了几步就推开了云丽,然后像疯了一样猛跑起来,跌倒几次爬起来还是疯跑。云丽静静的站在一处,看着发了狂的云天,她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

路的那一头,云丽的父亲在两个工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来。头上包着白纱布,露出的半张青紫脸还肿胀着。左胳膊被夹板固定后挂靠在脖颈上。右手环抱着云天父亲的骨灰。

飞奔的云天似乎还能听到父亲严厉的训斥声,他怎么也不相信父亲就这样走了,不打一声招呼的走了。当他清楚的望见二哥怀里的骨灰盒时,他知道,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骗自己了,父亲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回来。

想到这,云天突然觉得天都黑暗了,他强支撑着身子没让自己倒下。直到看见骨灰盒上父亲依然微笑着的面容就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一声:“爸——”

那声音就像孤雁亡前的哀鸣,瞬间划破高空,惊飞了路旁枝丫上的鸟儿,震颤了干枝上的残叶。

三米之外,云丽父亲也抹着眼泪。痛失六叔,更可怜眼前的孩子。

两个工友见状,走过云要搀起云天,却被拒绝了,无奈又回去云丽父亲的身旁站定。

云天磕了三个头之后,慢慢起身向后退一步,又跪下再磕三个头。父亲当即明白了云天意思,配合着他缓缓行进,始终与云天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只短短的三米,却是生死之别,阴阳两隔。

云天退一步磕三个头,退一步磕三个头。两个工友带着敬佩、甚至还有些羡慕的眼神看着云天,似乎他们觉得云天的父亲有这样一个孝顺儿子,这辈子也算值了。

站在门口的亲戚朋友看到回来的人全都轰嚷着迎了过去,向亡者下跪磕头之后便自动分成两排给亡者让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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