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叛定乱11

杨断北只觉对方劲气蓬勃外放,收拾傲气,寻思道:“我与刀、剑二人中的一人注定会有一战,今日不失为一个好时机。我若胜了,往日备受打压之气一扫而空,日后横行天下,何人敢阻?我若败了,中原江湖再没我无为教立锥之地,成败在此一举!”想到此间,冷哼一声,朗声说道:“笑话!杨某纵横天下,何人不敢与之一战?”

此战意义深远,无可避免,再行劝言,倒成使反力了,王守仁、刀仁、沐平生、邢顶天四人深谙其中道理,不作他言,只道:“小心!”留下关切叮嘱,乘舟上岸。杨断北手下之人无不惟其命是从,只需他一个眼神,当即默然退去。

赣南七祖见到王守仁分外眼红,性子火爆的谢志山嚷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报我们的仇,两件事情有个狗屁关系!”若非陈曰能和高快马拉着,早已跳将出列,与王守仁厮斗一处了。池仲容摇着手中羽扇,深知以己威信镇不住谢志山,便对蓝天凤道:“大哥,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面相对,任何一人我们都惹不起,何况有五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他日寻机,再作图谋。”蓝天凤点头称是,他既为七人之,自有一番沉稳气度与威慑之力,他既开口,谢志山不敢嚷嚷,只作嚅嗫,极不情愿地被陈、高二人拉走。

湖面浩瀚,烟波浩渺,却镇不住剑成和杨断北的绵绵气机。这气机与时光相融,与空间相合,蓝天白云、碧水薄雾、花鸟虫鱼……世间万物皆与之合成一体,或许本来就是一体的。清风吹到了此间,出现了断层,再无时光的流逝、空间的变幻。

剑成的眼前出现了一点毫光,光晕以可见之逐渐扩张,直到无穷无极。光好像是白色的,又好像是无色的,柔和而纯粹,无一丝异物掺杂其中。天地间,唯有这光和他自己。

杨断北置身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闪光之物,他低头抬手,却没看到自己的手,他能确信手就在那里,又感受不到那里就是他的手。他与这无尽黑暗融为了一体,这黑暗就是他,他便是这黑暗。

岸边的看客们,大多不明所以,期待的惊世大战,为何会成为闭目养神?二人原本凝重肃穆的神色,不知何时变成了安详和从容。

飞燕掠空,来到二人上方,已是一团血雾,叫声却还未歇。

空间出现了震动,看不见波纹,但能清晰感知。二人同时睁眼,剑成食、中二指并指为剑,剑气穿梭,往来纵横;杨断北十指张扬,对空狂舞,席卷定抚掌笑道:“一千三百年前,曹操用实际行动告诉后人,水战之时铁索连舟是不可取的。百多年前,湖海散人也在他的著作中警醒世人,铁索连舟乃水战大忌”

王守仁心头沉重,情绪低落,不见半分喜意。在他眼里,烧的不是叛军战舰,死的也不是可憎叛军,而是民脂民膏、万民肌血、同胞手足。

数万叛军,死伤大半,各级将官少数命丧火海,大多当场被俘。

朱宸濠六神无主、身若行尸、落拓无依,任由义军兵卒押解推搡、嘲讽谩骂,往日风采,已成过眼云烟。王守仁一声长叹,只道:“严加看管,不可欺辱,违者军法。”

鄱阳湖畔,孤舟之上,娄素珍周身皆以锦绳以内结,遥望滚滚浓烟、遮天大火,隐约可闻凄厉嚎叫。她神色平和,不见哀忧,怅然长叹,自沉于鄱阳湖。

王守仁收其尸,感其高风,敬其贞烈,立墓扬节,礼葬于德胜门外赣江边。

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

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

——《西江绝笔》

明?娄素珍

历时月余的宁王之乱,就此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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